卷三 补天裂 节二十九 所谓英雄!(上)(2 / 2)

龙旗 猫吃狗粮 5952 字 2019-10-05

但两人的身后事却是大相径庭。普拉特少校在那场以23年舰龄地木质老舰“埃斯美拉达二世”迎战秘鲁海军新锐铁甲舰“胡阿斯卡”号地战斗中身先士卒。最后在跳帮战斗中壮烈的战死在敌舰的甲板之上!他的英勇甚至赢得了敌人的尊重,而智利国内更是举国沸腾,原本弥漫全国的反战情绪为之一变,并最终帮助智利人打赢了那场战争!而智利人之后更是用阿尔图罗.普拉特这个名字命名了几代军舰、无数的街道,他们的第一个南极科考站,乃至一个省!

而邓世昌呢?除了1996年年地下水地那艘国防动员舰和愈来愈精简地历史教科书上的寥寥数语之外,中国人还为这位英雄作了什么?

坐在任令羽对面地何塞.里克尔梅猛然觉得心中一颤,任令羽终于抬起了头。而那双一直给他以深不可测之感的黝黑眸子。此时竟然发出了凌厉逼人地光芒!

“上校,我记得你们国内当时踊跃募捐了足够购买一艘新军舰的款项。而贵国政府也正是用这笔钱在英格兰的阿姆斯特朗船厂订购了1艘全新的碰撞巡洋舰。”,任令羽望着脸色惨变的何塞.里克尔梅。连嘴角的笑容都带上了几份残酷。

“巧的很,贵国订购的那艘碰撞巡洋舰,恰恰与我北洋海军同期订购的超勇、扬威是姊妹舰,而且,为了纪念普拉特舰长,那艘碰撞巡洋舰,就被贵国命名为普拉特号。”,他微微眯起眼,饶有兴味的盯着何塞.里克尔梅:“上校,那艘军舰应该是1881年交付贵国的吧?迄今也不过十年而以,那您能否告诉我,它现在是否还在贵国海军编制中呢?”

何塞.里克尔梅容颜惨淡的看着任令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上校!”,任令羽冷冷的催促道。

“不在了……”,何塞.里克尔梅看着任令羽的目光中竟然多出了几份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早已预设好的陷阱!而最致命的是,他此时已经跳不出来了。

“哦?”,任令羽浓眉一扬,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这艘第一代普拉特号战舰,如今又在哪呢?”

何塞.里克尔梅一窒,随后便痛苦的闭上了眼,而一旁的严复先是神情苦涩的望了望他,随即又转过去看了眼任令羽,张口嗫嚅了片刻,最后却只是悠悠一叹!

严复亦是知道那艘“普拉特”号的去向的----这艘军舰在1881年完工回国后,在两年之后就被智利政府列入了对外转售的名单,并最终经由阿姆斯特朗公司之手转卖给了日本,便是今日仍在日本海军中服役的“筑紫”号巡洋舰。

只不过在今日之前,严复也只知道这艘军舰是“超勇”、“扬威”的姊妹舰,却一直未曾知晓它还曾有个“普拉特的”舰名……

“让我来告诉您吧,上校。”,任令羽看着面前的何塞.里克尔梅。从后者紧皱的眉毛和发呆的目光中,他已经读出了足够地震惊与手足无措,一时间竟微微感觉有些不忍,但这些许的同情旋即又消失无踪。

“那艘军舰,此时就在日本海军的舰队之中!”。任令羽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向遥远的东方一指,他的声音已转为高亢:“您说我和我地ibm公司在加利福尼亚的幕后运作让智利人流了更多的血,那我请问---贵国这艘转卖给日本人的军舰,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海战中几乎是必然会让我北洋海军将士血洒大海,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那艘军舰的干舷太低了……”。何塞.里克尔梅的口腔里此时已满是淡淡地咸味,他把牙咬得实在太紧,牙龈间竟然已经渗出血来!

“它装配的10英寸阿姆斯特朗炮也太重了,舰的重心太高,稳性又差,实在适应不了西太平洋的海况……”,何塞.里克尔梅喃喃的道。一时间竟有些失魂落魄。

“这我不管!”。任令羽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将双手分别放置在两个沙发的扶手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塞.里克尔梅惨白地面孔,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迸道:“我只知道一件事,你们的政府,已经把第一代普拉特号卖给了日本人!”

“我们没有浪费那笔钱,我们用它又支付了在阿姆斯特朗订购埃斯美拉达号的尾款……”,何塞.里克尔梅略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埃斯美拉达号是普拉特舰长战死时的……”

“战死时的座舰是么?”。任令羽淡淡的道。他冲何塞.里克尔梅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那艘军舰叫做埃斯美拉达。不叫普拉特。第二、上校,您不是刚刚表示过可以把这艘埃斯美拉达号低价卖给我么?”

“这两件事。我都是不同意地!不管是当年地普拉特还是今天的埃斯美拉达,我都是反对把它们卖掉地,更不要说法国船厂内的那艘新地普拉特号!”,何塞.里克尔梅突然激动了起来,“不知是我,没一个还活着的普拉特的小伙子都不同意这种做法!舰长的名字还有埃斯美拉达这个舰名,都是智利海军的光荣与……”

“没用的,上校!”,任令羽尖锐的反驳道,“对现在已经成为国会军的贵国海军而言,荣誉只能作为精神上的支撑,而还被扣留在法国造船厂内的那三艘军舰现在对你们的价值还比不上50支步枪!”

“上校,您应当清楚。”,任令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何塞.里克尔梅,“您现在没有太多的筹码来和我讨价还价。现在我只能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您接受我的条件,把这艘铁甲舰卖给我。要么,您就带上您那两个不请自来的下属,立刻离开这里。不过,我要提醒您,这是你们国会军打赢这场内战的最后机会了,如果您选择了第二条路……我想您一定清楚,当巴尔马塞达重新成为智利全国的总统之后,你们这些出身瓦尔帕莱索的海军军官,甚至是整个智利海军,将会是个怎样的下场!”

“如果真的有那一幕出现……”,任令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何塞.里克尔梅,“不要说普拉特少校,就连科克伦提督的英灵都会在地下为智利海军的惨淡结局而哭泣!上校……何去何从,选择吧!”

何塞.里克尔梅静静的瘫倒在沙发上,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任令羽的话,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失落与恐惧交织的感觉正袭过他全身!他似乎听到自己内心深处似有某个东西正逐渐破碎,消失……十二年来的坚持,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脆弱,而当个人坚守了十余年的底线一朝被放弃,那留存下来的除了空虚、茫然与恐惧之外,究竟还能剩下什么?

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对英雄的敬仰与海军乃至国家的未来,又该如何取舍?似乎没有人能够回答,又似乎早已经有明确的答案等待着自己,只是对自己而言,要面对那个答案,始终太过艰难!

“准将,蒙特上将并没有给我出售普拉特号的授权!”,何塞.里克尔梅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行了,上校!”,任令羽的话中带着冰冷的讥刺,“如果蒙特上将没有下定放弃一切来与我交易的决心,您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了。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上校,你要知道,你在这里多耽误一分钟,那些在前线缺枪少弹的国会陆军就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何塞.里克尔梅终于放弃了最后的努力,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防水的油纸仔细包裹好的信封,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交给了任令羽。

任令羽劈手夺过那份文件,快速的翻阅起来,他脸上的容色稍霁----这是一分已经由国会军组织的联合政府首脑蒙特海军上将亲笔签名的售舰合同,整份合同条分缕析,书写的十分清楚,却独独在出售军舰明细、价格还有购买方三项上还是空白。

何塞.里克尔梅努力抑制住自己几乎控制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声问道:“准将阁下,请问您开出的价格是多少?”